第 1 章 黑格里森疗愈院
第1章
阴雨蒙蒙，灰扑扑的天空下沉寂与压抑笼罩着这片土地。
两位身着灰白制服头戴白色兜帽的人从黑格里森疗愈院大楼西南角的小门跨出，两人一前一后抬着担架，担架上用白布盖着，面色严肃步履匆遽。
“又有一位可怜的疗愈师殒命了，还好我没被分到B区。”穿着制服的少女怅然感慨。
“今天新来的什么时候来报到？”
发问人穿着黑白相间修女服，体型偏胖，不怒自威。
“回院长妈妈，应该快到了。”少女颔首毕恭毕敬答。
十个小时的星际飞船，桑念被从中心帝国送来这颗位于联邦中心星系边沿的，叫做黑格里森的小星球。
疗愈院的专车在飞行港将她接走，一路沿着51号公路向西。
远离中心城镇，车子驶入一片原始森林，雨淅淅沥沥下着，绿意被染得更深。
粗壮树干上巨大的叶片遮住天光，视线被灰暗笼罩，萧森透着不言而喻的冷意。
桑念偏头凝视窗外，这里的植被要生长的比她原来生活的世界更繁茂。
不知行驶多久，车子终于转入一扇大门。
桑念抬头看去，眼前那幢形似古堡的大楼足足有七八层高，透着冰冷，肃杀，如一座古老的监狱。
车刚停稳，桑念便瞧见一胖一瘦两个女人撑伞快步走来，她不敢耽搁，快速开门下车。
雨丝飘落在脸颊毛孔细微的绒毛上，桑念觉得更冷了，她掐着手心，试图驱走不断攀升的恐惧不安。
“桑念，新来的见习疗愈师？”
眼前的胖女人穿着西方的修女服，白色的兜帽下有少许未被遮住的黄色卷发。
“我是。”
桑念难以抑制的紧张令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
“我是尤莉斯，黑格里森的院长，你可以同其他人一样，唤我院长妈妈。”
院长妈妈这样自带亲切感的称呼，令桑念的紧张感消散一些。
“是，院长妈妈。”
尤莉斯望着眼前白嫩貌美的年轻少女，目光不免/流露出惋惜无奈，只是一瞬便敛去，她又道：
“安格，领她去登记报到。”
“是，院长妈妈。”
跟在尤莉斯身旁的女孩颔首应下，接着将伞递给女人，主动走进雨里，朝桑念看一眼，“跟我过来吧。”
桑念乖乖跟上，朝大楼走去。
尤莉斯独自撑伞，目光跟随那个瘦白的身影，如一朵狂风中摇曳的白花，极易折断。
可惜了。
又是一位被分配到B区的小可怜。
近年来，已有数不清的漂亮年轻beta被送往B区，那里住着权势滔天的老权贵们，即便是院长如她，也无权干涉联邦帝国的决定。
她只是一个来自教廷的高级神职人员，挂名管理这座疗愈院，权力甚至不如这里的两位S级高级疗愈师。
少女的身影在大楼入口处隐去，尤莉斯收回视线，握紧伞柄。
但愿她可以活久一些。
“B区高级疗愈师今天告假了，我现在带你去司野先生那登记。”
走在前头的女孩说。
“司野先生……？”
桑念声如蚊蚋，独自重复一遍。
“是我们A区的高级疗愈师，黑格里森一共有两位S级高级疗愈师，我想你来前应该了解过。”
桑念点头，再度掐紧手心。
穿过幽森阴暗的长廊，二人在一扇门前落定。
安格走上前轻握手指敲敲门。
“请进。”
里头传来一道男声，气息干净，声音清冽。
安格打开门，乖巧汇报：“司野先生，新来要去B区的见习疗愈师，需要您帮忙登记一下。”
随着门的敞开，桑念的目光顺势望去。
伏在白色办公桌的男人黑发偏分，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侧脸线条柔和精致，他正握着笔杆，手指修长而纤细，指甲修剪得很整齐。
看起来十分年轻，最多二十几岁。
桑念悄悄探去眸光，发现安格的脸早已羞红一片。
“知道了。”
司野轻轻放下笔杆，褐瞳下的视线由安格转向她身侧的桑念。
“那我先退下了。”
安格脸部的绯色已经蔓延至脖颈，她转身走出房间，并轻轻带上房门。
桑念呆呆木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一如三个月前她刚被人捡到送去教廷旗下的收容所一样。
全然陌生的环境。
“请坐。”
司野示意他对面的座椅。
桑念移步轻轻坐下，局促不安紧绷着身躯，胸腔突突声不止。
“不必紧张。”
男人起身为她接了一杯水来，他的声音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感觉很踏实。
“谢谢。”
桑念接过水，捧在手心里才发现是温热的。
来到这个世界的三个月以来，她几乎没有喝到过热的水，这里的人除了喝冰水亦还是冰水。
透过玻璃掌心传来的暖意，令她不由想起遥远的家乡。
紧张的感觉渐渐得到缓解。
司野打开腕部的终端，对准桑念的瞳孔扫描，一串资料出现在眼前的光屏上。
姓名：桑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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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龄：18
第一性别：女
第二性别：缺陷beta
住址：无
受训机构：教廷疗愈院培训学校第三分校
男人微怔，眼底浮现一缕诧异：“住址为什么是无？”
桑念闻声喉头动了动，“因为……”
她没办法承认自己来自别的世界，亦没法告诉任何人她的苦楚。
高考结束的暑假第一天，她傍晚出门给妈妈买酱油，不慎在路上摔了一跤，醒来便来到这个有六种性别的ABO世界。
准确来说，已经只有四种性别，据说Omega已经绝迹一百多年。
她被迫接受这里奇怪的世界观，甚至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被迫接受培训成为一名见习疗愈师送来这里。
“我不太记得了，醒来的时候，人们把我送到了教廷的收容所。”
少女无奈解释，长睫下的杏眼不由自主被氤氲的水汽填满，显得可怜又无助。
司野喉头哽住，看向对方的目光中充满了探究之意，一种难以言喻的似曾相识从心底蔓延。
他撑在桌面的手指蜷了蜷，再凝向光屏上的[要求分配至B区]一行字，眉心的凝重更深。
联邦总是挑颜值高年轻貌美的女beta疗愈师过来送去B区满足那些老权贵们腌臜的需求。
但眼前的少女，颜值更甚，栗色的长卷发自然垂落于肩畔，野生眉牛奶肌，带着粉嫩的朝气，精致的像个易碎的琉璃娃娃。
一对无辜的杏眼里透着懵懂、不安与慌乱。
A区与B区向来互不干涉。
但今日莱恩不在。
出于怜悯不忍，与心底那一丝微弱可能的猜测，司野抬起手指操作光屏，将女孩的档案纳入A区管理系统。
[登记成功！]
看到眼前出现的透明弹窗，司野将终端关闭，掀了掀眼皮看向桑念：
“从今天开始，你是A区的见习疗愈师。”
“A区……？”
桑念低声喃喃，葱白的脸上出现诧异。
“还是说，你自愿被分去B区？”
司野淡淡问。
桑念摇摇头。
A区住着的是年轻的权贵，B区是年老的权贵。
于她而言，去哪都没多大的分别。
“这是你的工作手环，与整个疗愈院系统终端连接，如遇解决不了的突发情况，可用此汇报，当然，日常的工作要求，也会由此通知。”
司野说着，向她递来一只黑金手环，上面刻着黑格里森疗愈院专属图徽，两根交叠的橄榄枝。
桑念刚给自己戴上，金属锁扣的声音咔哒传来，紧随而来是门口急促的敲门声。
“请进。”司野屏了屏气，目光不由严肃。
“司野先生，是伊桑殿下。”
来人是院长尤莉斯，她的神色焦急，像是遇到了不得了的大事，黄色的卷发又从兜帽下溢出部分，飞扬凌乱。
“殿下上月不是刚刚从疗愈院恢复出院吗？”
司野不疾不徐起身准备药品，黑色的金属皮箱内被装入多支浅蓝色透明药剂。
桑念在培训学校见过，那些是治疗剂，仿制Omega信息素具有安抚镇定暴动alpha的效用。
“殿下毕竟是S级精神力alpha，治疗剂的效用维持短暂，比寻常的alpha精神海更容易崩溃，哦，我可怜的殿下。”
尤莉斯心痛感慨。
两百多年前，脆弱的Omega们陆续得了一种怪病，繁育能力持续下降，直到一百多年前最后一位Omega逝世后彻底绝迹。
帝国贵族们为延续优良基因，只能被迫选择与基因较好的beta结合，但生育出的无一例外都是alpha或beta。
没有了与alpha天生匹配的Omega安抚，后来出生的alpha都自带一种基因怪病，在第二性别分化后开始出现病症，每个人的病症都悉数不同。
精神力等级较低的alpha依靠治疗剂能够较好地得到控制，精神力等级越高，维持效用越低。
因此越来越多疗愈院在这个世界应运而生。
Alpha的精神海纯净值最高为10，一旦降低至5以下，将陷入崩溃暴动的边缘，数值越低越易失去理智严重还会危及生命。
疗愈院出院标准精神海纯净值为8。
“殿下的精神海纯净值现在是多少？”
司野问。
“已经降到6了。”
尤莉斯焦灼回答。
提着黑金皮箱的男人快步走到门口，倏地想起什么，回看了房间里的少女一眼。
“见习疗愈师，请随我一起！”
尤莉斯胖胖的脸上闪过惊诧，“司野先生，她不是要去B区吗？”
“被我挪过来了。”
司野回答得很干脆，走时不忘催促一声：“桑念小姐，情况紧急。”
桑念从院长妈妈身前小心翼翼绕过，快步追上前方高个男人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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