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空昏沉沉,厚重的乌云将阳光给挡得严严实实的,一丝光亮都没透出,冷风吹来,又湿又寒,冷到骨子里。

陈云州将两只手揣进袖子里,吐出一口白气,问赶车的刘春:“刘叔,看这天气,可能会下雨,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庐阳啊?”

刘春抓住赶车的绳子,眯眼远眺几息,无比肯定地说:“快了,快了,今天肯定到。”

陈云州有些怀疑,因为他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可现在走到一半了,即便怀疑刘春不靠谱,陈云州暂时也没辙,因为他兜里只有几块碎银子,更因为他是个没有原主记忆的穿越者。

五天前,陈云州在回市里接受表彰的车上打了个盹儿,睁眼就来到了这个陌生又落后的朝代,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客栈的客房中,举目无亲,好在随身包袱里还有点碎银铜钱和几封书信以及一纸公文,这才不至于让他流落街头。

通过这几封书信和文书、告身,陈云州约莫搞清楚了自己这具身体的身份。

原主也叫陈云州,今年十八岁,去年高中状元,而且还是三元及第,乡试会试殿试场场拔得头筹,妥妥的超级学神,才华与运道俱佳。

高中后,原主深得皇帝赏识,做了翰林编修,负责修订和整理史料、修撰朝廷奏章及草拟皇帝的谕旨、敕诏等,官职虽不是很高,但却是天子近臣,前途无量。

吏部尚书极为看好原主,将女儿许配给了他,只待来年春暖花开就结秦晋之好。

本来是天胡开局的人生,只可惜一场意外改变了原主的命运。

去年重阳,象州仓监朱温时带人造反,杀入了象州城,朝廷连忙派兵镇压,用了两个月才将这场暴、乱平息下来。

平乱后皇帝开始秋后算账,鸿胪寺卿朱温清因为名字跟反贼头领朱温时仅一字之差,便被扣上了逆贼同党的罪名,下狱抄家。

涉及谋逆这种大罪,怕牵连到自身,所以朝堂上只有寥寥几人站出来替朱家说情。

其中便有原主。

原主之所以站出来,于公,他认为臣子有劝谏的义务,当为帝王正衣冠,于私,原主跟朱温清的二儿子朱宜年是至交好友,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友一家无端遭此横祸。

可这一谏激怒了皇帝,将他贬到了南方偏远之地的庐阳县。

自古以来都是雪中送炭者少,雪上加霜多,见原主遭了皇帝厌弃,往日跟他交好的朋友纷纷跟他划清界限,就连吏部尚书也匆匆找借口退了亲事。

原主这样一个天之骄子,一夕之间从云端跌落下来,尝尽了人情冷暖,其郁结可想而知。

陈云州翻阅了他留下的书信和文章,发现原主满心愤懑,加之长途跋涉,旅途艰辛,离京后生了好几场病,也不知是不是生病去世,最后便宜了自己。

叹息一声后,陈云州将原主的信件文章收了起来,然后在客栈里窝了两天,始终保持着醒来的姿势,只希望能够穿回去,他挤过千军万马考公上岸,主动请缨下乡扶贫干出了点成绩,奖状都还没领,就这么穿到古代,实在是不甘心。

可惜躺得他骨头都酸痛了,睁开眼还是简陋的客栈。

眼看回不去,身上银钱也没多少,陈云州不得不琢磨自己的出路。思来想去,如今也只有去庐阳县赴任了,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铁饭碗。

往好的地方想,他在现代干了三年还是最底层的科员,想要升到正处除非祖坟冒青烟,如今眼睛一睁,正处就直接掉他头上了,上哪找这么好的差事去?

于是,陈云州便雇了刘春送他去庐阳。

只是本来说好八十里,两天左右就能到的,可第三天了硬是连庐阳县的影子都没看见,真是应验了那句老话,便宜无好货。

但再来一次,陈云州还是会雇佣刘春。刘春不光是收费便宜,而且人看起来不怎么精明,身材更是瘦弱矮小,万一这人有什么坏心思,谁干掉谁还不一定呢。

好在陈云州担忧的那些意外都没发生。

就是这刘春的马车是个光秃秃的板子,没有顶棚,坐在上面冷飕飕的,若是一会儿下雨了,只怕要淋成落汤鸡。

陈云州抬头四处张望,没寻到遮风避雨的地方,反倒是看到路边有个佝偻着背,扶着一大背篓柴火孤零零站在路边的老太太。

见马车过来,老太太抬起干树枝一样的手指缓慢挥了挥,昂起皱巴巴的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们。

刘春有些心软,回头看陈云州:“公子,有个老婆子招手,您看?”

陈云州担忧地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道:“停一下吧。”

刘春拉了拉缰绳,马儿放慢了速度,最后在老太太跟前停下:“婶子,有事吗?”

老太太老脸立马笑成了菊花,谄媚地说:“好心人啊,能不能顺路捎老身一段,老身扭了脚,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周家村,你们把我放在路边就行,不会耽误你们事的。”

陈云州看着她满头的白发,佝偻的背,动了恻隐之心,上辈子他们镇上的车也没少搭顺路的村民,便冲刘春点了点头。

得了他的首肯,刘春下车将老太太的背篓绑到了车上。

老太太瘸着腿爬上车,坐在边缘的角落,离陈云州有一段距离,然后主动搭话:“两位好心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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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州正好也想向人打听,便问:“去庐阳,你知道这距庐阳县城还有多远吗?”

老太太拍着胸口说:“小伙子你算是问对人了,我们那村子距县城走路就半个时辰左右。对了,小伙子是第一次来庐阳吧,走亲访友还是做买卖啊?”

总算要到了,陈云州心里松了口气,便开了个玩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谋生的路子。”

“找活儿干的啊?”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小伙子长得白白净净的,这么俊,肯定能找到不错的活计。”

陈云州摸了摸鼻子,怎么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劲儿呢,什么叫长得俊就能找到活儿?他又不是去卖身。

算了,跟个老太太计较啥,陈云州闭上眼睛琢磨一会儿到了县衙怎样才能不露馅。毕竟认真说起来他其实是个冒牌货,对古代官场的规矩什么的都一窍不通,要是被人拆穿就麻烦了。

一路无话,马车走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老太太忽然指着斜前方路边的几座房子道:“那里,离路边最近那家就是老身的家,劳烦你们了。”

陈云州睁开眼看过去,路边有几座房子,条件还不错,虽然是泥坯墙,但房顶上盖的是瓦片。而且看房子还比较新,应该没建多少年。

刘春将马车停靠在了路边。

老太太立即扯着嗓子喊道:“大壮,二壮,三壮,娘回来了。”

话音一落,最大的那座房子里就冲出来三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后面还跟着个弓背老头。

几人气势汹汹地冲到马车旁,将马车团团围住。

陈云州蹙了蹙眉,总感觉来者不善。

下一刻,他这种不详的预感便应验了。

大壮的目光精准地落到老太太的左边小腿上,上前恶狠狠地说:“说,是不是你们的马车撞了我娘?”

“冤枉啊,大兄弟,婶子的脚是扭伤的,我们好心送她回来,你怎么能冤枉我们呢?”刘春懵了一下,赶紧解释,又怕他不信,侧头看向老太太,“婶子,你快解释解释。”

可老太太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陈云州眉头蹙得更紧,脑子里忽地想起上辈子看到过的一个段子:一句话证明你家很有钱,有人在下面回答,我敢扶老太太过马路。

真没想到,他都穿越到了古代,还能碰上这种事。

二壮低头,一把撩起老太太的裤腿,露出一截干枯的小腿,小腿上一团碗口大的青紫伤痕。

三壮凶神恶煞地吼道:“谁家脚扭了会扭到腿上啊?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兄弟俩一唱一和,直接定了他们的罪。

刘春冤枉得很,明明是做好事,却沾了这么一身腥。他百口莫辩,望向旁边的老太太,期冀地说:“婶子,你说句公道话啊!”

老太太还是低垂着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三壮,他们,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一句话直接定了他们的罪。

刘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手指着老太太:“你……你怎么能冤枉人呢?亏得我们还好心送你一程,你这老太婆,颠倒是非,心也太黑了。”

“说谁心黑呢?把人撞了还这么嚣张!”大壮跟熊一样高壮的身板往刘春身前一站,刘春顿时噤了声,只是用愤怒的眼神瞪着这无耻的一家子。

陈云州一把将刘春拉到身后,冷笑道:“说吧,你们想怎么样?”

大壮挑眉上下打量了一圈陈云州:“总算有个明白人。你们把我老娘给撞了,得赔钱,二十贯钱!”

“你疯了,老子从山泉赶车过来才收一贯钱呢。”刘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大壮一拳头砸到马车的板子,只听轰的一声,木板硬生生地被他砸出了一个洞。

刘春惊恐地瞪大双眼,捂住嘴巴,将脑袋缩回了陈云州背后,悄悄咽了咽口水,再也不敢多言。

大壮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威胁道:“赔不赔?”

陈云州看着他们这熟练的流程,明白这些人应该是惯犯,过去没少干这种事。外乡人被他们盯上,打不过,为了小命着想,只能舍财免灾。

敌众我寡,好汉不吃眼前亏,陈云州掏出钱袋子,丢给大壮:“够了吧!”

大壮打开一看,里头就两块比手指头还小的碎银子,不干了:“就这点?你打发叫花子呢!”

陈云州也怒了,妈蛋,这可是他全部的身家,他在客栈都没舍得吃肉,就怕路上不够。这些人还嫌弃,真当他是病猫好欺负啊。

他冷哼一声:“嫌少还给我啊!”

“你怎么说话的?”三壮抄起一根胳膊粗的棍子,不善地打量着陈云州。

刘春见状急了,赶紧上前拦在两人中间说好话:“大兄弟,我们真的没钱了,就,就只有这么多,全给你们了,你们就通融通融吧。”

三壮斜眼看了一眼他干瘦的身板,不怀好意的眼神慢悠悠地晃到他们背后的马车上:“你们这马虽然老了点,不过也能卖几两银子,就用这个抵吧。”

闻言,刘春急了,这匹老马可是他最重要的家当,要是给了他们,自己以后怎么办?

他一时又悲又愤,生出跟他们拼命的念头。

但陈云州拦住了他。

陈云州睁眼说瞎话:“这马养了三四十年了,瘦得就这么一副骨架子了,说不定哪天就死了,谁会花钱买一匹随时会死的马啊?这样,你们不就要钱吗?跟我去县里,我朋友在县里做买卖,有的是钱。”

他昂起下巴,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大壮几个还真被他这副样子给唬住了。

“真的假的?那你身上怎么就这么点钱?”

陈云州翻了白眼:“你以为你们是第一波啊?老子在路上遇到土匪打劫,值钱的东西都被人抢了,奴仆也走丢了,不然老子会坐这么一辆破车?”

靠,这小子好嚣张,三壮提着棍子绕着陈云州转圈,眼神充满了恶意。

刘春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办,要是打起来,他们俩要吃亏的啊。

大壮见陈云州不动如山的模样,拦住了三壮,眯眼盯着陈云州:“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陈云州随口胡诌了个名字:“陈晃,好像是做布匹买卖的,拉我过来入伙。”

陈晃?县里没什么姓陈的大老爷,估计就是个商贾。

大壮放心了:“我老娘的伤这么严重,等着看大夫吃药呢,你这点碎银子只够零头。老子今天跟你走一趟,小子,别耍花样,我们在县衙可是有熟人的。”

陈云州讥诮地看了他一眼:“不就二十贯钱吗?多大点事,值得报官?”

“哼,你小子最好说到做到!”大壮挥手,示意三壮,“你来驾车。”

三壮高兴地跳上了马车。

嘴里叼着旱烟袋的驼背周老头上前叮嘱大壮:“老大,小心点,不成就算了,就当是你娘倒霉,遇到这些丧良心的。”

刘春气得鼻子都歪了,这什么人啊,他们明明好心,还这么诬陷讹诈他们,这周家太不是东西了。

陈云州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放心吧,马和工钱都不会少你的。”

刘春没陈云州这么乐观,周家胆敢在路边就这么讹人,显然有所依仗,他们这外乡人哪斗得过这些地头蛇啊,这趟真是亏大了。

他苦着脸说:“你朋友靠不靠谱啊,他们在县衙有关系,不行,不行就算了,当我刘春倒霉……”

陈云州笑了,轻声道:“放心,我在县里也有关系。”

刘春苦兮兮地看了陈云州一眼,心说,小兄弟就别吹牛了,你连庐阳县在哪都不知道,哪来的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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