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本质：语言真是我们人类独有的吗？

今天我们的第一节课，在我教你和外语学习有关的具体知识和方法前，让我们一起来了解一下语言的本质。

为什么呢？因为既然你想学好外语，必须要了解你的学习对象——语言，这会让你对学外语有更深刻的认识，在选择外语学习方法时也更加得心应手。

哲学家罗素曾说：狗无法讲述自己的经历，无论它叫得多么起劲，也无法告诉你，它的父母虽穷但诚实。

我们都觉得他这句话说得很对，因为我们都觉得狗不会讲话，也没有语言。那我们能说所有的动物都没有语言吗？

如果你认真思考我提出的这个问题，你可能会想，有的黑猩猩经过训练能听懂英语、鹦鹉还会学人说话。难道它们用的也不是语言吗？

其实在语言学家看来，它们用的还真不是语言，而是「沟通」系统。首先，鹦鹉说的话并不传达任何意义，它也不会把模仿的声音切分成单位。《红楼梦》中林黛玉的学会了「快掀帘子，姑娘来了」，却没办法马上讲出「快沏茶，宝玉来了」。

也就是说，虽然鹦鹉能发出近似人类语言的声音，甚至能模仿复杂的话语，但还是不能像人一样，用有限的单位造出无限多的句子，也不能理解以前没听过的话语。黑猩猩的手语也是一样的，它的交际方式和表示的意义也都可以一一列举，无法跟人类语言相提并论。

法国哲学家兼数学家笛卡尔就已经说过，动物的沟通系统本质上有异于人类使用的语言，他说：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即使是白痴也不可能会笨到无法把不同的词组成句子来表达思想，另一方面，不论多完美多幸运的情况下，都绝对没有其他动物能做到这一点。

所以，能否用有限的词，表达出无限多的句子，是人的语言和动物沟通系统最重要的区别。

那么，人类语言具体有什么特点呢？这些特点又对外语学习有什么启发呢？下面，我就详细讲一下。

1.任意性

我们先来看语言的第一个特点：任意性

什么意思呢？其实，语音和文字，和它们背后所代表的含义，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是社会约定俗成的，并没有必然联系。这就是语言最重要的特点——任意性。

举个简单的例子，我们说「橘子」这个词，想表达的是橘子这种水果，对方也能明白你想表达什么。但这完全是我们自己约定好「橘子」这个词代表的是一种水果，换句话说，如果哪天所有中国人决定「橘子」这个词不是水果的意思，而是「桌子」的意思，那也完全行得通。也就是说，一种发音代表什么意思，完全是我们随机约定的，具有很强的任意性。

语言学界有这么一个笑话,说一位中国老太太对外国人对「水」的叫法大惑不解，她觉得:这明明是水,英国人偏偏要叫它「窝头」……这东西明明是「水」啊！

这个笑话的梗就是语言的任意性，中国老太太是把英文单词「water」的发音当成了中文的「窝头」，但她不知道发音和意义的结合是很任性的，同样是对于「水」这个物体，中国人决定用「水」这个发音来代表，但英国人就决定用「water」这个发音来代表。

明白语言具有任意性，你就知道你为什么背单词背得那么辛苦了吧！首先，你学一门外语，就是要了解那个国家的人是怎么把发音和意义联系在一起的，这个发音代表什么意思，这个东西用什么发音来表达，都需要从头学起，因为和我们中文是完全不同的。其次，发音和意义到底是怎么联系的，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没有明显的规律，都是任意的，所以，你需要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去学习、记忆，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都是语言的任意性导致的。

2.能产性

除了任意性，能产性是语言的另一大特点。什么是能产性呢？

人类语言的能产性赋予语言无限的创造性和开放性，比如这几句话：

小雨喜欢吃肉

小雨喜欢吃猪肉

……

小雨超级喜欢吃妈妈从超市买回来的香喷喷的壹号土猪肉

我听说小雨超级喜欢吃妈妈从超市买回来的香喷喷的壹号土猪肉

……

打个比方，「小雨喜欢吃肉」就像树干，上面可以长出许多枝叶，还可以开花，结果，这就是语言的能产性。我们小时候都听过这个类似语言游戏的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可以无限循环，好像在剥一个洋葱，这就是语言的能产性。

英语可以用小句套小句的方式无限扩展，如AsaidthatBknewthatCclaimedthatDbelievedthat....Zishappy.同样是能产性的表现。

人可以通过替换和组合创造出新的话语来，「小雨喜欢吃妈妈从超市买回来的香喷喷的壹号土猪肉」很长，「小雨」可以换成「小雪」，「喜欢」可以换成「讨厌」，「吃」可以换成「喝」，「妈妈」可以换成「奶奶」，「壹号土猪肉」可以换成「番茄汁」，以此类推。这是动物永远学不会的。

把语言的能产性和外语学习联系起来，我们就可以明白学一门语言时语法有多么重要，只有把语法学会了，我们才能用有限的词汇，创造出无限的表达方式。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理解，只要掌握一定数量的词汇就可以满足基本的日常交流，因为语言的能产性这个特点确保了，只要有基本的词汇和良好的语法，可以表达出非常多的意思，完全可以满足日常表达的需要。

3.不断变化

当然，除了具有能产性和任意性，语言还是不断变化的。

任何语言，只要还没有死亡，就处于不断的变化当中，语音、词汇、语法都是这样。只要我们稍微留意一下，就可发现语言的变化。

以前有个很流行的笑话说，一个外国人夸奖中国朋友的妻子漂亮，中国朋友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外国友人沉默半晌，很认真地说：「眼睛漂亮，鼻子漂亮，嘴巴也漂亮。」笑过之后你想想，如果别人夸你，你会怎么说？我特意调查过我的学生，他们大部分说「没有没有」或「谢谢」，「没有没有」表示谦虚，「谢谢」表示坦然接受，没有一个人说「哪里哪里」。你看，由于汉语的变化，这个笑话其实有点儿过时了呢！语言的变化就像人体的新陈代谢，不必大惊小怪。

了解了这一点，就知道我们在学外语时，材料的选择就很重要，特别是在学习一些固定表达和俗语时，要特别注意是不是已经过时了。

说完了语言的特点，任意性、能产性和不断变化之后，我们再来说说语言的功能。

1.传递信息

首先，传递信息是语言最重要的社会功能。TED演讲、一席演讲和逻辑思维的跨年演讲，都传递了丰富的信息。

李安拍电影，任素汐演话剧，你跟着瑜伽教练做动作，都必须通过语言传递信息才能实现。

网络流行语「我太难了」很丧很无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很喜感很娱乐，「且行且珍惜」很克制很不甘，「谈恋爱吗？坐牢的那种！」很反转很惊悚，每句表达传递的信息完全不同。

人类使用各种办法，在莎草上，在甲骨上，在竹简上，在树皮上，在纸片上留下记号，代表语言。从甲骨文到现在的网络语言，都是传递信息的手段。

鲁迅早已不在人世，但我们读《藤野先生》还能感受到他对藤野先生的感激，蒋介石早已作古，我们读他的日记了解到他是个很爱抱怨的人，同样，张爱玲和赖雅的通信让我们知道她经济上曾经遇到了很大的困境。我们通过电视剧、电影、网络、书本了解到种种事情。我们通过人物传记认识了很多不同时空的人，这些都大大拓宽了我们人生的边界。

从语言的传递信息这个角度出发，我们就可以明白，在你学外语时，最重要的其实是，你是不是把你要传递的信息传递到了。很多人在写英语作文或者表达时，一味追求用复杂句式和长难句，但有时候这却没有说个简单的句子表达得准确，忽略了语言传递信息的基本功能，反而给自己制造了很多麻烦。

2.人际互动

除了传递信息，人际互动是语言的另一大功能。

两个人见面时，问「吃了吗？」「你去哪儿？」或者「Hi！」时，并没有传达什么信息，主要是达到人际互动的目的。同样的，英语国家的人说「Howareyou？」时，很多时候并不是真正关心你怎么样，只是寒暄而已。说「What'swrongwithyou?」时，表达是强烈的不满，类似于汉语的「你什么毛病啊？」虽然是疑问句形式，但并不是询问。电影《中国机长》中那一句「四川8633，成都叫你！」牵动着每一位观众的心。郭德纲说相声的目的不是传递信息，而是希望逗乐听众。这些都是用语言进行人际互动。

所以，我们在学外语时，除了关注语言表达本身，还要十分注意你正在学的这个表达，在发挥什么样的人际互动功能，这样你在用的时候，才不会出现词汇语法都对，但对方听着就是很奇怪的情况。

当然，语言还有一种非常重要的功能——思维功能，语言和思维的关系我们将在另外一讲中跟大家分享。

好了，简单回顾一下这节课的内容。这一讲我们比较了动物「语言」和人类语言，还重点讲了人类语言具有任意性、能产性和不断变化的特点，任意性是说语言的音义之间没有必然关联，能产性是说语言具有创造性和开放性。语言的两大社会功能分别是传递信息和人际互动。语言的特点和功能对于我们的外语学习都会产生一些启发。

这节课就到这里了，我们下节课见！如果你能想到更多体现语言特点和功能的例子，欢迎在留言区与我交流。

参考文献

[1](美)塞缪尔·早川(SamuelHayakawa),(美)艾伦·早川(AlanHayakawa)著;柳之元译.语言学的邀请[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

[2]叶蜚声、徐通锵著，王洪君、李娟修订.语言学纲要[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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