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嫔是宫里死的第五位娘娘。

也是我的第五顿美餐。

她用一双手与我交换了一个美梦。

但是第二天,她尸骨无存,只剩一架光秃秃的尸骸。

可我分明闻到,隐在高高重宇后的皇帝寝宫里。

混着浓郁香料,溢出血肉生骨的味道。

帝冕染血,朝珠摇晃,咀嚼生肉的,正是她生前心心念念的郎君。

1

惠嫔死后,我被内务府安排给了顺贵妃。

顺贵妃的脾气是阖宫上下最差的。

皇上封她为顺,就是想警醒着她,让她柔顺温和一些。

但她腕间手镯叮当,抚过重重云鬓,抬眼之间,就干净利落地把半人高的青瓷花瓶砸了。

花瓶碎片裂了满地,她不管不顾地踩上去,鞋间渗出殷红。

来宣旨的江公公吓了一跳,哆哆嗦嗦跪下,抖着嗓子。

「娘娘玉体,皇上定要心疼坏了。」

她将封为贵妃的圣旨砸在江公公身上:「他还真把我当成惠嫔那样的货色了!」

惠嫔是什么样的货色,满宫里恐怕只有我这个曾经的贴身侍女最清楚。

于是我跪伏下去,紧紧贴着地面。

「贵妃天人之姿,非常人所能及。」

她终于注意到了我,眯着眼睛,漫不经心。

「新来的?看你有些面熟。」

我重重磕了一个头,为她换上干净的新鞋。

「奴婢湘禾,原先伺候惠嫔。」

她欣赏着江公公屁滚尿流地逃离,任由侍女清扫瓷瓶碎片。

顺贵妃来了兴趣:「听说惠嫔把你当姐妹?」

她看着我奴颜婢膝的样子,笑起来。

「现在看来,你倒是更像条弃主求荣的狗。」

2

他们都说我晦气。

我在宫墙长街行走时,偶尔能听到有宫人闲话。

无非是关于惠嫔的传闻。

她就那样轻飘飘地死了,盖棺下葬时,棺椁里却空无一人。

一时成了怪谈。

就连她曾住过的宣林殿,都落锁封闭,不再住人。

曾与我一同侍奉过惠嫔的小雨挽着我的胳膊感叹:「咱们皇上还真是情深一片。」

我皱眉:「何出此言?」

小雨遥遥望着养心殿的方向,露出向往。

「惠嫔娘娘死后,皇上罢朝三天,避不见人,思念娘娘到了骨子里。」

没忍住,我笑出了声。

小雨摇晃着我的手臂:「湘禾姐姐,你笑什么!」

我不笑了:「惠嫔生前,你可曾见过皇上来看望她?」

生前任由她自生自灭,随便一个宫人都能将她欺辱了去。

死后开始追忆装深情,是装给活人看的,还是装给死人看的?

我懒得细说,近些时日以来,我总觉得体力不济,昏昏沉沉。

想来,是太久没吃人的缘故。

惠嫔还欠我一顿美餐呢,我得讨回来。

她用一双手,同我换了一个契机。

我还记得她那时的样子。

她几乎是乞求地看着我:「湘禾,我求你帮帮我。」

我不为所动:「惠嫔娘娘,我不做亏本生意。」

惠嫔拉着我的手:「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湘禾,你帮帮我。」

我垂下眼睛不去看她,故意说。

「我很挑食,只要心头宝。听说你女红很好,有一双妙手,不知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

惠嫔打断我,几乎是抢一样回答。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露出病态的疯狂。

惠嫔对我很好。

于是我做生意这么久,第一次开口劝人。

「娘娘,您想清楚,这个契机只能帮你回到过去,但是否能转变他的心意,这很难说。」

「更何况,您舍弃一双手,往后如何生存,再获得皇上怜惜呢?」

惠嫔轻轻笑起来,只问了我一句。

「回到过去的时空里,我的双手是否完整?」

「您四肢健全,身体康健。」

惠嫔放心了:「那就好。」

我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转身离开,却被她突然叫住。

「湘禾!」

我停下脚步。

她抚摸着自己的一双手,笑得很温婉。

「我没办法接受自己没有双手,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帝王宠爱西驰,我也不要丑陋狼狈地活下去。」

「麻烦你,湘禾,今夜子时,为我收尸吧。」

3

顺贵妃又胡闹了。

她大张旗鼓地杀到养心殿,但是门宇守卫森严,江公公叫苦不迭。

「贵妃娘娘,您怎么来了?皇上为了惠嫔的事情哀思不已,不肯见人呢!」

顺贵妃不管不顾,伸手就哐哐哐叩在大门上砸。

「开门!是我!」

江公公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

「娘娘,您得体谅皇上一番苦心啊,这种时候您还是不要烦他了。」

门宇后传来男子清越的声音,只有几个字。

「让安月进来。」

江公公愣了一下,忙给顺贵妃引路。

连日来紧闭的宫门,唯独只对顺贵妃一人打开了。

有声音若有若无传过来,顺贵妃的声音带着女儿家的痴缠,听得并不真切,只有零星几句。

「朔郎,让我出宫透透气嘛。」

「外头有什么好玩的?不如好好待在你宫里,我过几日就去看你。」

春杏听得面红耳赤,捣了捣我的胳膊,笑着小声与我咬耳朵。

「要我说,还是我们娘娘面儿大,皇上才不舍得晾着我们娘娘。」

我没说话,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空气中有不寻常的感觉。

有浓郁的血腥味,若有若无弥漫着。

我悄悄问春杏:「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春杏惊呼:「你怎么知道我今日用了栀子花膏!」

我默默无语,寻常人居然闻不到密布的血腥味。

看来皇宫里,藏了一只比我还要厉害的大妖。

打刚才靠近养心殿,我浑身就被压制得厉害。

若不是披着人皮久了,恐怕真会被他认出来。

我一瞬间汗毛直立,盯紧大门方向。

若是养心殿内盘踞着一只大妖,恐怕顺贵妃凶多吉少。

还没等我想完,顺贵妃就已经雄赳赳气昂昂大步走出来了。

她笑着晃晃手中一沓出宫令牌,得意洋洋。

「瞧瞧,咱们出宫玩去。」

顺贵妃一切从简,只带了我和春杏出去。

她坐在马车上懒洋洋:「春杏跟在我身边多年,一向能干机灵,至于你,本宫是可怜你之前屈在惠嫔那里,恐怕连外头的气儿都没喘过,特意带你出来见见世面罢了。」

我乖巧点头:「多谢娘娘。」

顺贵妃心情很好:「去前头和仙园,咱们去听戏。」

又忽然,她急急忙忙改口。

「不行不行,先去与我买几身衣裳。」

春杏小心翼翼:「娘娘,咱们得在宫门落锁之前赶回去。」

顺贵妃声音冷了下来:「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

她来来回回试了好几件衣裳。

「这件不行,老气。」

「这件也不行,腰身太肥了,掐不出腰身。」

「这件更不行,颜色太俗。」

店主犯难了:「您到底想要什么样的衣裙?」

顺贵妃想了很久很久,最后风马牛不相及地忽然问了一句。

「你们这儿能梳妆吗?」

「小店业务齐全。」

她说:「我想要一件浅蓝色的衣裙,要惊鹊髻,斜插流星金丝步摇。」

妆娘很麻利。

顺贵妃看着镜中的自己,终于笑起来:「真的好像。」

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但是人类的情感,无非便是爱恨嗔痴,纵然有一千种话本子,讲的终究还是一回事。

她提着裙裾,小跑着跑到和仙园。

临靠近时,她又着急起来,叽叽喳喳拉着我和春杏问来问去。

「我今天到底漂不漂亮?会不会太素了?我近日来吃胖了不少,会不会显得我像个球?」

我溜须拍马:「贵妃娘娘是天下第一大美人。」

她终于放下心来,高高兴兴地走了进去,高高兴兴地坐在前排正中的位置,高高兴兴地拍掌。

像个真正的小姑娘。

我有些恍惚,偷偷问春杏。

「贵妃今年芳龄几何?」

「二十又一。」

还真是小姑娘。

开场的是《牡丹亭》,咿咿呀呀的,我听不懂。

「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

「这一霎天留人便,草借花眠。则把云鬟点,红松翠偏。小姐休忘了啊,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也,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

顺贵妃听得入迷,几乎都要看痴了。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台上一个小生,痴缠,温柔,缱绻。

那小生似乎注意到了她,眼睛忽地一亮,瞬间有了光彩。

谢幕后,她扑上去,眉开眼笑。

「言郎,你比以前唱得更好听!」

我和春杏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春杏拉着我退到不远处,将来往的闲人都清理了,给他们二人留下空间。

我沉默了很久:「我是不是要被贵妃灭口了?」

春杏不解:「为何?」

「我洞悉她的秘密,她下一步岂不是要杀了我?」

春杏扑哧笑出声来,她笑得前仰后合,好半天才说。

「你呀,是上辈子积德了,咱们娘娘,才是阖宫上下最好的娘娘,她定会护我们和顺一生。」

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

后来顺贵妃抛下一切,要去塞北追逐她的言郎时。

我想,春杏,你说谎。

4

今天是惠嫔死去的第三天,也是皇上闭关的最后一天。

我屏息窥探,他约莫已经快要啃食掉惠嫔整个身子。

我欠惠嫔一个人情,我必须为她扭转时空。

过了今夜,恐怕这世间再不会有惠嫔一丝一缕痕迹。

今夜,至关重要。

夜深人静,大地沉睡。

我绕开春杏,隐入黑夜,屏住气息,潜入养心殿。

守夜的宫人都已经昏昏欲睡,垂着脑袋打瞌睡。

妖类耳力超群,我听见养心殿里传来细微的声响。

喀喀喀,咔擦咔擦。

像是尖锐的牙齿,咬碎骨缝的声音。

我躲在大柱后面,看见年轻的帝王趴在只剩下一具骨架的惠嫔身上。

骨架削瘦,吃剩的血肉孤单挂在上面。

他獠牙毕露,一把将惠嫔撕成两半,血肉横飙,囫囵着塞进自己嘴里吞下。

宫里居然藏着比我还要可怖的怪物。

他帝冕染血,朝珠摇晃,咀嚼生肉,露出诡异微笑。

正是惠嫔生前心心念念的帝王。

帝王捞起惠嫔的人脸。

三日前,那张脸曾那样期冀地求我,宁愿舍弃最心爱的双手,也要换得一个扭转时空,与心上人重新相爱的机会。

那张脸的主人曾倔强过。

「我没办法接受自己没有双手,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帝王宠爱西驰,我也不要丑陋狼狈地活下去。」

现如今,她心心念念要求得一个圆满的心上人,看着她的人皮,含糊不清地评价。

「是美人,细皮嫩肉,好吃,好吃。」

他一把将人脸塞进嘴里,眼珠子被挤压地爆开,他囫囵咀嚼着。

我忍着恶寒,偷偷用法术,顺走了他吃剩的一根手指。

妖类虽喝血食肉,但这样残暴血腥,野蛮荒诞的样子,我是第一次见。

我将惠嫔的手指小心收了起来。

我做生意,只用买客的心头宝,买客倾注的心血越多,付出的精力越大,她的心头宝对我的修为才会越有效。

也只有心头宝,才能筑造扭转时空的机缘。

至于其他的血肉,都没用。

但惠嫔有恩于我,我愿意为她折一折修为,愿意给她一个圆满。

我护着那根手指,正打算悄无声息离去,却听见养心殿的大门被砰砰砰地叩响。

疯魔吞食残骸的帝王动作一顿,直勾勾地盯紧门外,露出嗜杀的光芒。

顺贵妃熟悉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不管不顾,带着十万火急的气势。

「朔郎!我宫里新得了一只爱猫,今夜不慎走丢,你快带人帮安月找找!」

江公公低眉顺眼:「娘娘,陛下已经歇下了。」

顺贵妃目光灼灼,不肯退让。

「公公,这只猫是本宫最喜欢的,若是本宫连自己殿中的猫儿都护不住,那这个贵妃也不稀罕当了。」

春杏急了,连忙赔不是:「我家娘娘有口无心,公公全当什么都没听见罢了。」

我已经悄悄从养心殿溜走。

本想遁走算了,想了想,还是折回去,默默走到顺贵妃身旁,为她添上一件大氅。

「娘娘,养心殿戒备森严,哪儿会来得猫儿呢?不如湘禾陪娘娘去别处找找。」

顺贵妃听到我的声音,错愕回头,眼睛亮亮的,抓着我的手,反反复复将我看了一圈。

春杏忙牵着她往回走。

我跟在她身边,为她提灯照亮前路。

她一双柳眉紧蹙,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抚着心口微微喘气。

我看着她:「娘娘何时得了爱猫?」

顺贵妃瞪了我一眼,没有理会,反手给我下了三天的禁足令。

她还是趾高气昂的样子。

「我看是我太惯着你了,哪儿都敢去,养心殿是你能闯的吗!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偏殿禁足三天!」

后来我才知道,顺贵妃自小猫毛过敏。

她从未养过猫。

6

借着顺贵妃给我禁足的契机,我将自己锁在偏殿内,潜心为惠嫔扭转时空,为她献上一个契机。

一个她梦寐以求的契机。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十五岁的惠嫔,还在未出阁时的惠嫔。

她身量轻盈,眉目带笑,倚在闺房高窗,歪头去触最高的那一朵梨花。

那时的皇帝只是八皇子,谁都没料到,这个形单影只的八皇子,最后会大权在握。

十五岁的惠嫔看到一只纸鸢晃晃悠悠升起,载着一张薄纸,薄纸上字迹行云流水,印着一首小诗。

惠嫔小小地惊呼:「云隐真人的题词!」

她忙扒着窗沿寻找,便看到了八皇子李朔一袭蓝衣,站在高窗之下,牵动着一只纸鸢。

她呼吸一滞,拼命抑制住自己的兴奋,小声地问。

「朔郎,你从何寻得云隐真人的题词?」

李朔眼睛里都是笑意,却偏偏风轻云淡。

「没费多大功夫,碰巧遇到他而已。」

惠嫔不再问了。

她五岁开始习字,云隐真人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长居山林,千金万金都难请动的,怎会是一句碰巧。

少男少女,高窗楼下,纸鸢题词,不发一言,却又情愫无限,扰乱了闷热的盛夏。

忽然看见一个火红的身影一把勾住惠嫔的脖子,大剌剌的,格外刺眼。

我一惊,居然是我那无法无天的顺贵妃。

十六岁时的顺贵妃似乎更加嚣张跋扈。

她叉着腰骂骂咧咧。

「我敬你投胎有种,尊称你一句八皇子。」

「能不能别成天把爪子伸到我们家小惠儿身上!她才不会喜欢你!」

八皇子有些头痛:「程姑娘,你恐怕是有些误会,李某并非好色之徒……」

程安月跳起来:「我不管!我今天就是来拆散你们的!」

我摇头吃瓜,古往今来,没有哪个闺蜜是看自家姐妹的男友顺眼的。

但是程安月并没有阻挠成功。

她一边在惠嫔身边转圈叹气,看着她满心欢喜地绣着嫁衣,摇头叹她不争气。

一边又几乎挖空家底,成箱成箱的珠宝银票源源不断搬进惠嫔房内,生怕惠嫔嫁过去受半点委屈。

程安月抄着手,提着剑,不去看她。

「他若敢对你不好,纵使他是天王老子,我也会替你剁了他!」

程安月的嘴,像是开了光一样。

没等到她出手,时局就变了天。

皇子成为皇帝的路,本身就是对于自己的谋杀。

他要拼着自己的性命,踩着自己的良知、兄弟的骸骨,去心惊肉跳地换一场黄袍加身。

李朔死在栾树丛中,死于兄弟内战。

那一场大战中死去的,还有程安月的大哥,程阳。

他是八皇子的好友,练武兴尽,一起策马同归,却在栾树丛遇到了伏击。

密密麻麻的箭矢,铺天盖地涌来,容不得半点喘息的机会。

李朔与程阳拼上性命,也只落得一个与贼人两败俱伤的结局。

程安月是不信邪的主。

哀乐已经奏响了,她却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孤身一人上马提剑,千里赶到了栾树丛。

在尸山血海里,她皱着眉,流着泪,翻过一具又一具尸体。

终于找到了李朔和程阳。

整个栾树丛中成百上千具尸体,竟全像是被吸干了一般,双颊凹陷,面无血色。

她想要替他们收尸,却惊恐地发现,那些尸体没有血肉支撑,像是燃烧过的纸张,极速破灭,只剩下一地灰烬。

程安月沉默着,颤抖着,咬开酒封,洒满整个栾树林。

风吹动草叶,像是在送行。

那场皇子内战,本该是谁都赔上了性命,谁都没落好。

但没成想,隔了几日,却传来了八皇子登基的消息。

李朔早已血尽身凉,登基的又是何人?

又过了几日,宫里说要连绵子嗣,大兴选秀,赐程将军嫡女程安月、林丞相幼女林惠入宫。

上一世,林惠入宫成了惠嫔,开启了不受重视、活吞活剥的生涯。

这一世,林惠失踪了。

她跑到栾树丛中,摸索到刺中李朔的长剑。

我本不该插手的,但我仍觉得可惜。

我制止了她:「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真的不再想想吗?」

记忆随着我的出现,悉数归还于林惠脑中。

林惠平静而决然。

「重来一世,我知道我的郎君没有厌弃我,他至死都喜欢我,我愿意陪他而去。」

林惠用力,剑锋没过她的身体。

她心满意足闭上了眼睛。

我看着这一世她为自己重新选择的结局,忽然想起那日天朗气清,李朔与林惠遥遥相望,纸鸢忽上忽下,不知牵动着谁的心。

李朔曾绑在纸鸢下,千辛万苦为她求的题词,我原本是不懂的,如今想来,居然也平添几分悟性。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蒲苇纫如丝,磐石不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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