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老爷要回来了 老爷要回来了!”老管家刘福高兴的眉飞色舞 只差跳起来。

我重生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母亲就已去世好久了 而父亲在京中为官 长年不在家。家里只有我与七岁的幼弟刘琮。老管家刘福就是这个家族中我最熟悉的人。

重生在这个世界已已经三年了 这三年 我花了一年的时间来休养身体和了解我自身的情况……

我没有病 而是被邪灵附体了。据说 我是因为黄巾军进攻杀人时受了惊吓 结果邪气入体 高烧热 迷迷糊糊 胡言乱语 说得话都不着边际 连人都不认得了。刘福和族中长辈们都吓坏了 以为我不行了 不知道该怎么向父亲交待 可是后来慢慢好转了--其时 哪里是邪气入体 根本就是我这个灵魂入体 当时不但他们吓坏了 我自己都吓坏了。我记得我当时大叫:“这是哪里?让我走!快放我离开!”然后光着脚就往外跑 一大群人追着我大叫公子 把我抓回去绑在床上 还让巫师来作法驱邪--很好 很强大 比我自己想的理由还要强大。

随着我的身体好转 刘福就一点点的告诉我这个世界的一切 我的名字 我的家族 我的亲戚朋友。看得出 我的恢复能力让他高兴 听他和旁人说 凡是邪气入体的人 被邪灵伤了元力 肯定会有一点胡涂。不过 他只要告诉我一遍 我就能记住了。于是他不住口的说老天保佑。

要想生存在这个时代 必须要融入这个时代 在羊群里有一峰骆驼会很容易被现的。而我不想成为那峰骆驼。当然 或许当骆驼并没有什么不好 但是对于我来说 在手中什么都没有的时候 还是低调一点好 那样起码生存的安稳一点。

于是学习:这个初次见面应该怎么说?对 是“久仰久仰”;等候客人怎么说?对“恭候大驾”;对方来信怎么说?对 叫“惠书”;请人帮忙怎么说 对 是“劳驾”;托人办事要说“拜托”;请人指点要说“赐教”;赞人见解用“高见”;求人原谅说“包涵”;老人年龄问“高寿”;客人来到用“光临”;与人分别用“告辞”;看望别人用“拜访”;请人勿送用“留步”;麻烦别人说“打扰”;求给方便说“借光”;请人指教说“请教”;欢迎购买叫“光顾”;好久不见说“久违”;中途先走用“失赔”;赠送作品用“斧正”……

我学得怎么样?刘福很欣慰的对我说 老爷回府时他可以不用自杀谢罪了。

在东汉历史上 山阳高平与一段响当当的历史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那就是党人之祸。当时宦官专权 为害百姓 高平以张俭为的读书人奋起反击 上书朝庭 要求对宦官们的不法行径进行处制。结果惹怒了当朝 以张俭为 包括父亲在内的二十四人被朝庭通缉 此案牵连越来越广 司空虞放、太仆杜密等几十位朝庭一品大员都死在狱中 六七百人被杀、被关、被流放、被免官除名永不录用。此案直到黄巾之乱 皇帝才赦免了他们。在此案当中 父亲也险些死于狱中。张俭作为那个时代的良心 听到消息后逃走 无论到哪里 没有不收留他的 哪怕为此而家破人亡也在所不辞。两千年为 为了变法而“我自横刀向天笑”的谭嗣同依然写下“望门投止思张俭”的诗句。

我读父亲留下的书 在高平党人之祸后的诸位大儒处游学 甚至文坛领袖张俭也亲自教我了整整一年。他对我极为喜欢 认定我是他诸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个。

“先生 你弟子遍天下 学生怎么敢称出色?”

“你和他们不同。”七十四岁的老张俭拍着我的头 “你家里饴糖甜。”

“……”

“老爷要回府了!公子 咱们要怎么准备一下?”刘福急的转圈圈 “胡三 快安排人整理庭院 打扫干净 地上有一个毛刺 我削不死你!赵二 你去告诉西府的二老爷 老爷要回来了 族里要拿个章程出来 现在老爷是京里的大员 比得上一郡太守 该怎么迎候 得有个说法;我一会儿带人去祠堂 得好好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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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回家第一件事肯定要祭祖……”

看着刘福上蹿下跳的 我的心也禁不住紧张起来 手心里全是汗水。我在这个世界的父亲要回来了。

父亲 一个多么熟悉的词眼儿!

可是 却是我不敢去触摸的词儿!

还记得那个可怕的冬日 还记得那个冰冷的清晨 他开着破旧的三马车驶上为生计奔波的道路 从此却一去不归……

记忆里父亲那憨厚的笑容 一直在眼前闪动着。

父亲去后突然变得苍老的母亲 为了给我治病而辍学的弟弟 那个总是充满阳光的小小院落 是那样深的刻在灵魂的深处 略一碰触 肝儿都痛裂!

不 我不再是我 我是刘琦。

一个快乐的 平和的 温顺的 喜欢开点小玩笑的 不喜欢与人争斗的富家公子。

“哥哥 父亲长什么样子?”刘琮拉着我的手。

“怎么 你不记得了么?”

刘琮摇头着:“父亲好久没有回来了 我不记得了。”

“嗯 父亲很高大 很英俊 骑着大马 可威风了。”

我说的全是废话 不过 刘琮却很开心:“哥哥 父亲这回回来 会给我们带什么好东西?”

好东西?现在这个世界这么乱?只要他平安回来就好。

“当然了 父亲一定会带雒阳特产的沙饴花糕给你吃。”

“太好了 我喜欢!”刘琮开心的跳起来。

真是可怜的三国孩子 就算是生在公候之家 也吃不上什么好东西 饭菜大多用煮的 油大多是动物油 总有一股味道 缺少调料 连辣椒都没有 所谓的糖是用米和麦芽经过熬煮而成的粘稠状糊糊 看起来就反胃 偶尔拿上来一点 小刘琮就吃得特开心。别说这种东西 就算比这个东西再精致百倍 在我们那个世界 吃得人也不多了吧--怕得糖尿病 那个时代的人说得话让人觉得欠揍。

沙饴花糕是一种上面洒着沙饴石蜜的糕点--糕点上洒点吵糖?我怎么听怎么没有胃口的东西 却让小刘琮惦记了好几年。他都记不得父亲的样子了 却记得那沙饴花糕 可见那东西的魅力了。

看着小刘琮的样子 我想 这真是头小猪猪 而我 这头大猪猪也得调整一下心态了。

过去的 无法忘 那就把它藏起来 藏到心底最深处 只要不揭开 也就不会血淋淋的无法承受。

父亲终于还是回来了。

由于天下乱 郡里派了八十名郡兵保护着他 但是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当然不是因为他长的和我记忆中的父亲相似 恰恰相反 他们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他是个大个子 身高达到一米八以上 风神俊朗 相貌清秀 虽然已经四十八岁 可是看起来如三十多岁的人一样。身着素衫 手持缰绳 站在那里 如珠玉宝石 自然生光 让人一见而生亲近之心。

他长得和刘琦简直一模一样。

我拉着弟弟连忙抢步上前 双膝跪倒:“参见父亲大人!”

“起来吧。”淡淡的回应 没有搀扶 也没有寒喧。这个时代 父亲是天 儿子是地。当着外人的面 无论父亲是多么喜欢儿子 也不会表现出任何的情感。

我伸手接过他的马缰 站到他身后 跟随他回家。

“众位父老 表离乡多年 家中诸事 多亏大家照料 表在这里谢过了。”刘表行动自若 虽久别回家 但温文尔雅 不急不燥 明声清亮 远远传了开去 与诸人招呼攀谈间亲近而得体 让人敬重而自然不敢冒范 表现出良好的官僚作风和贵族修养。

我想 我再练二十年也及不上他 要学。

谢过族中父老 祭过祖先 又会过同郡的几个朋友 父亲终于在书房见我和弟弟。这次才是真正的父子见面。

不知为什么 进门时就感觉父亲有些疲惫。或许是一路劳乏 或许是压力过重 他坐在书桌前面 背似乎有些微驼。

在这个世界里 人们平均年岁不过四十岁 便是历史上那位真正的刘琦 也不过只活了三十五岁罢了。而他 今年四十八岁了 却还在不停的奔走着。

不知怎么 我鼻子一酸。眼前的身影和记忆里父亲的身影重叠了。

“父亲大人。”

“起来吧 来 靠近些 让为父看看。”

“是。”

“嗯 长高了 我走时 你和你弟弟一样大 还不到我腰带高 现在却和我差不多高了。听元节先生(张俭)说 你一直在和他学习 这很好 他与我亦师亦兄 生死之交 你要多加尊重。”

“是。”

“嗯 说说吧 课业怎么样?”

这是考较了。

“是。儿子随老师学到‘善哉!政宽则民慢 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 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 猛以济宽 政是以和。’”

“《左传·召公二十年》。”

“是。”

“方今之天下 是政宽 还是政猛?”

“不宽 也不猛 因为政不自上出 而因兵起 可名之曰暴!”

“暴?”

“凡兵者之所以起者有五:一曰争名 而曰争利 三曰积(德)恶 四曰内乱 五曰因饥。其名有五:一曰义兵 二曰强兵 三曰刚兵 四曰暴兵 五曰逆兵。禁暴救乱曰义 恃众以伐曰强 因怒兴师曰刚 弃礼贪利曰暴 国乱人疲 举事动众曰逆。五者之(数)〔服〕 各有其道 义必以礼服 强必以谦服 刚必以辞服 暴必以诈服 逆必以权服。”

“吴子兵法?元节先生还教你这些?”刘表惊讶了。

“不 这是儿子自己从父亲书房的藏书中读来的。”

“诸子百家 各有所长 但还要以儒为主。儒为立身之本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不可或缺 你可记下了。”

“是。”

“既然你也学了兵法 你觉得 此次伐董 联军胜负如何?”

唉 看来刘表对联军一点信心都没有啊。

我看着他那有些欺盼的眼睛 忽然心中一酸。我叹了一口气 转头望向窗外。春日的阳光 正洒在初开的桃花上 看起来很美 但是我知道 这种桃花只是观赏的 并不能结出甜美的果实。

“无果而终。”我一字一顿的 以崭钉截铁的口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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